【MUSICO特別報導】平行時空下的多重音樂風景——台灣絃樂團絃樂經典《平行樂念》
2024.07.26｜採訪‧文／李育潔
即便抬頭望向同一片天空，但獨特的人生際遇，依舊使得藝術家們孕育出形形色色的靈感。在台灣絃樂團（Academy of Taiwan Strings，下簡稱台絃）今年的「絃樂經典音樂會」——《平行樂念》中，樂迷朋友可以欣賞到多首同樣創作於二十世紀初，但風格截然不同的絕美作品。9月18日在臺北國家音樂廳、9月20日在高雄衛武營音樂廳，台絃除了將帶來愛沙尼亞當代作曲家佩爾特（A. Pärt, b. 1935）著名的《兄弟》（Fratres），也將演奏布魯赫（M. Bruch, 1838-1920）的《降Ｂ大調八重奏》和巴爾托克（B. Bartók, 1881-1945）的《嬉遊曲》。同時，台絃資深團員——小提琴家鄭澤勳（台絃副首席）及中提琴家許哲惠（台絃中提琴首席），也將與樂團共同演繹布魯赫的《Ｅ小調雙重協奏曲》。在這場音樂會中，台絃將帶觀眾體驗這三位作曲家們，各自用音符寫下的時代風景。
說到在台灣歷史最悠久的無指揮樂團，絕對不能不提到台絃。在指揮棒下，樂團的音樂詮釋固然以指揮的想法為主，而在沒有指揮的樂團中，首席自然成為影響樂團風格的靈魂人物。成立超過三十年，台絃的音樂在不同首席的帶領下也有著不同的風貌。有非常嚴謹要求細節，堅持所有人運弓的抑揚頓挫都要一樣的首席；也有喜歡柔和、舒緩的音色，重視排練氣氛的首席。訪談中，鄭澤勳及許哲惠回憶著每個首席各自的風格，提及現任首席譚正，鄭澤勳說：「譚正喜歡比較厚重、濃烈、深沉的音色。」許哲惠則說：「譚正是心思周密、擇善固執的人。他在排練初期會有各種想法，而我們大家就跟著他到處嘗試、探索聲音。往往到某個時機點，他會忽然頓悟出『這就是我要的音樂』。」鄭澤勳笑著補充道：「台絃的團員都很有默契，知道排練的過程就是在醞釀那個決定性的瞬間出現。」
▲台灣絃樂團首席譚正（圖｜台灣絃樂團 提供）
除了台絃，鄭澤勳和許哲惠也時常參與不同的樂團的演出，對他們而言，在台絃演奏和在其他樂團有什麼差別呢？對此，許哲惠表示：「在有些樂團，演奏家會需要收起個人風格，但在台絃，我們的演奏方式不太會受到限制。在這裡，你必須要拉好拉滿，創造出飽和的音色。」鄭澤勳則對台絃團員在聲音的掌握力及敏感度上有深刻的印象，他說：「因為沒有指揮，我們一起在聲音上做嘗試、調整，這種排練方式一般來說在室內樂裡比較常見。台絃的團員對彼此都很了解。我們知道每個人的步調，在接受彼此演奏風格、品味的同時，大家相互協調，排練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小提琴家鄭澤勳（圖｜台灣絃樂團 提供）
此次《平行樂念》音樂會，台絃將演奏兩首德國作曲家布魯赫的作品。布魯赫的音樂承襲了孟德爾頌（F. Mendelssohn, 1809-1847）及舒曼（R. Schumann, 1810-1856）建立的德國浪漫語法，在十九世紀末，他直言不諱地批評李斯特（F. Liszt, 1811-1886）、華格納（R. Wagner, 1813-1883）等人開創的新語彙。到了二十世紀，多數作曲家試著打破傳統，世界各地皆是標新立異的作曲流派，但布魯赫仍選擇以德國傳統的結構與和聲創作，這也使得他在作曲技術日新月異的新時代逐漸被孤立、淡忘。此次台絃要演出的《降Ｂ大調八重奏》，是布魯赫生前的最後一首作品，創作於1920年，但一直到1996年樂譜才正式被出版。聊到此曲，譚正說：「說到布魯赫，大家大概會想到的就是他的小提琴協奏曲，但這首八重奏真的太美了，我第一次聽到就忍不住『哇』出來，真的太好聽了！很想分享給更多人聽。」正如譚正所說，這首《降Ｂ大調八重奏》富有詩意且充滿感情，就連當代小提琴家費雪（Julia Fischer）在演奏過後都大力推廣此曲，並稱其「瘋狂的浪漫且難以言喻的有趣」。
而《Ｅ小調雙重協奏曲》最初是1911年布魯赫寫給演奏單簧管的兒子馬克思（Max Felix Bruch, 1884-1943）及中提琴家威利（Willy Hess, 1859-1939）的作品，後來布魯赫又將此曲的單簧管改給小提琴演奏。此曲的三個樂章均採用了瑞典民謠《喔，韋姆蘭，你真美麗！》（Ack Värmeland Du Sköna），溫暖動人但又帶點鄉愁的旋律，帶出了純粹的美好。「因為音色相近，中提琴在管絃樂團裡時常和單簧管一起演奏。」許哲惠表示：「小提琴的音色比較突出，有時候為了配合小提琴明亮的音色，中提琴在音色控制和音準拿捏的調整上其實難度也提高了。」鄭澤勳也分享：「這首協奏曲就像是小提琴和中提琴私密的對話，除了自己在家練習外，需要與另一位獨奏家以重奏的觀點，共同發展音樂上美感的一致性。」
▲中提琴家許哲惠（圖｜台灣絃樂團 提供）
不同於堅守傳統的布魯赫，巴爾托克的音樂自百家爭鳴的時代中誕生。除了巴赫（J. S. Bach, 1685-1750）、貝多芬（L. van Beethoven, 1770-1827）等被後世崇敬的作曲家，他也深受德布西（C. Debussy, 1862-1918）、荀貝格（A. Schoenberg, 1874-1951）、史特拉汶斯基（I. Stravinsky, 1882-1971）等持續做出改革的作曲家們影響。此外，在國族主義的浪潮下，巴爾托克也投入於東歐民謠的採集和分析。在新穎的創作技法下，他的音樂同時根植於匈牙利、羅馬尼亞、斯洛伐克的民間音樂上。傳統與創新融合的豐富色彩，使巴爾托克的音樂別具一格。在1939年創作的《嬉遊曲》中，他運用了巴洛克時期大協奏曲（Concerto grosso）裡獨奏群及合奏群的編制差異，為作品的音響做出鮮明的層次。色彩及韻律上則體現了民間音樂和現代主義的影響，有時令人感受到鄉村舞蹈般輕快詼諧的氣質；有時詭譎怪誕的聲響又令人難以捉摸。
就算身處於同樣的時代，但作曲家仍然懷抱著不同的樂念，演奏家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此次擔下協奏重任的鄭澤勳及許哲惠在台絃都超過二十年了，但兩人個性及演奏風格截然不同。訪談時聊到眼中的對方，許哲惠說：「鄭澤勳做事非常嚴謹，同時觀點很有深度。他平常講話風趣，但自律甚嚴。他的演奏精準度很高，音樂詮釋的走向非常明確，樂譜上的所有記號都會做到，是個值得信賴的演奏家。」鄭澤勳說：「許哲惠的演奏風格不是濃烈、激動的路線，比較是柔情的唯美派。同時他是個充滿童心的人，平常喜歡收藏玩具，出去巡演甚至會帶玩具同行。他這樣溫和的個性演奏中提琴其實正好，因為中提琴常在樂團裡擔任高音聲部和低音聲部之間的橋樑，不管是在技術還是音樂上，他總是從中協助我們解決問題。」秉著將音樂的美好傳遞給觀眾的精神，演奏家們在性格、觀點迥異的情況下對話，最終將彼此的思想交織成具有說服力的完美樂念。
平行時空下多重的音樂靈感，讓我們得以用不同觀點感受時代的脈動，9月18日及20日，誠摯邀請樂迷朋友走進音樂廳，感受台絃為我們演繹的《平行樂念》。
▲主圖 台灣絃樂團將帶觀眾體驗不同作曲家各自用音符寫下的時代風景（台灣絃樂團 提供）
即便抬頭望向同一片天空，但獨特的人生際遇，依舊使得藝術家們孕育出形形色色的靈感。在台灣絃樂團（Academy of Taiwan Strings，下簡稱台絃）今年的「絃樂經典音樂會」——《平行樂念》中，樂迷朋友可以欣賞到多首同樣創作於二十世紀初，但風格截然不同的絕美作品。9月18日在臺北國家音樂廳、9月20日在高雄衛武營音樂廳，台絃除了將帶來愛沙尼亞當代作曲家佩爾特（A. Pärt, b. 1935）著名的《兄弟》（Fratres），也將演奏布魯赫（M. Bruch, 1838-1920）的《降Ｂ大調八重奏》和巴爾托克（B. Bartók, 1881-1945）的《嬉遊曲》。同時，台絃資深團員——小提琴家鄭澤勳（台絃副首席）及中提琴家許哲惠（台絃中提琴首席），也將與樂團共同演繹布魯赫的《Ｅ小調雙重協奏曲》。在這場音樂會中，台絃將帶觀眾體驗這三位作曲家們，各自用音符寫下的時代風景。
說到在台灣歷史最悠久的無指揮樂團，絕對不能不提到台絃。在指揮棒下，樂團的音樂詮釋固然以指揮的想法為主，而在沒有指揮的樂團中，首席自然成為影響樂團風格的靈魂人物。成立超過三十年，台絃的音樂在不同首席的帶領下也有著不同的風貌。有非常嚴謹要求細節，堅持所有人運弓的抑揚頓挫都要一樣的首席；也有喜歡柔和、舒緩的音色，重視排練氣氛的首席。訪談中，鄭澤勳及許哲惠回憶著每個首席各自的風格，提及現任首席譚正，鄭澤勳說：「譚正喜歡比較厚重、濃烈、深沉的音色。」許哲惠則說：「譚正是心思周密、擇善固執的人。他在排練初期會有各種想法，而我們大家就跟著他到處嘗試、探索聲音。往往到某個時機點，他會忽然頓悟出『這就是我要的音樂』。」鄭澤勳笑著補充道：「台絃的團員都很有默契，知道排練的過程就是在醞釀那個決定性的瞬間出現。」
▲台灣絃樂團首席譚正（圖｜台灣絃樂團 提供）
除了台絃，鄭澤勳和許哲惠也時常參與不同的樂團的演出，對他們而言，在台絃演奏和在其他樂團有什麼差別呢？對此，許哲惠表示：「在有些樂團，演奏家會需要收起個人風格，但在台絃，我們的演奏方式不太會受到限制。在這裡，你必須要拉好拉滿，創造出飽和的音色。」鄭澤勳則對台絃團員在聲音的掌握力及敏感度上有深刻的印象，他說：「因為沒有指揮，我們一起在聲音上做嘗試、調整，這種排練方式一般來說在室內樂裡比較常見。台絃的團員對彼此都很了解。我們知道每個人的步調，在接受彼此演奏風格、品味的同時，大家相互協調，排練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小提琴家鄭澤勳（圖｜台灣絃樂團 提供）
此次《平行樂念》音樂會，台絃將演奏兩首德國作曲家布魯赫的作品。布魯赫的音樂承襲了孟德爾頌（F. Mendelssohn, 1809-1847）及舒曼（R. Schumann, 1810-1856）建立的德國浪漫語法，在十九世紀末，他直言不諱地批評李斯特（F. Liszt, 1811-1886）、華格納（R. Wagner, 1813-1883）等人開創的新語彙。到了二十世紀，多數作曲家試著打破傳統，世界各地皆是標新立異的作曲流派，但布魯赫仍選擇以德國傳統的結構與和聲創作，這也使得他在作曲技術日新月異的新時代逐漸被孤立、淡忘。此次台絃要演出的《降Ｂ大調八重奏》，是布魯赫生前的最後一首作品，創作於1920年，但一直到1996年樂譜才正式被出版。聊到此曲，譚正說：「說到布魯赫，大家大概會想到的就是他的小提琴協奏曲，但這首八重奏真的太美了，我第一次聽到就忍不住『哇』出來，真的太好聽了！很想分享給更多人聽。」正如譚正所說，這首《降Ｂ大調八重奏》富有詩意且充滿感情，就連當代小提琴家費雪（Julia Fischer）在演奏過後都大力推廣此曲，並稱其「瘋狂的浪漫且難以言喻的有趣」。
而《Ｅ小調雙重協奏曲》最初是1911年布魯赫寫給演奏單簧管的兒子馬克思（Max Felix Bruch, 1884-1943）及中提琴家威利（Willy Hess, 1859-1939）的作品，後來布魯赫又將此曲的單簧管改給小提琴演奏。此曲的三個樂章均採用了瑞典民謠《喔，韋姆蘭，你真美麗！》（Ack Värmeland Du Sköna），溫暖動人但又帶點鄉愁的旋律，帶出了純粹的美好。「因為音色相近，中提琴在管絃樂團裡時常和單簧管一起演奏。」許哲惠表示：「小提琴的音色比較突出，有時候為了配合小提琴明亮的音色，中提琴在音色控制和音準拿捏的調整上其實難度也提高了。」鄭澤勳也分享：「這首協奏曲就像是小提琴和中提琴私密的對話，除了自己在家練習外，需要與另一位獨奏家以重奏的觀點，共同發展音樂上美感的一致性。」
▲中提琴家許哲惠（圖｜台灣絃樂團 提供）
不同於堅守傳統的布魯赫，巴爾托克的音樂自百家爭鳴的時代中誕生。除了巴赫（J. S. Bach, 1685-1750）、貝多芬（L. van Beethoven, 1770-1827）等被後世崇敬的作曲家，他也深受德布西（C. Debussy, 1862-1918）、荀貝格（A. Schoenberg, 1874-1951）、史特拉汶斯基（I. Stravinsky, 1882-1971）等持續做出改革的作曲家們影響。此外，在國族主義的浪潮下，巴爾托克也投入於東歐民謠的採集和分析。在新穎的創作技法下，他的音樂同時根植於匈牙利、羅馬尼亞、斯洛伐克的民間音樂上。傳統與創新融合的豐富色彩，使巴爾托克的音樂別具一格。在1939年創作的《嬉遊曲》中，他運用了巴洛克時期大協奏曲（Concerto grosso）裡獨奏群及合奏群的編制差異，為作品的音響做出鮮明的層次。色彩及韻律上則體現了民間音樂和現代主義的影響，有時令人感受到鄉村舞蹈般輕快詼諧的氣質；有時詭譎怪誕的聲響又令人難以捉摸。
就算身處於同樣的時代，但作曲家仍然懷抱著不同的樂念，演奏家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此次擔下協奏重任的鄭澤勳及許哲惠在台絃都超過二十年了，但兩人個性及演奏風格截然不同。訪談時聊到眼中的對方，許哲惠說：「鄭澤勳做事非常嚴謹，同時觀點很有深度。他平常講話風趣，但自律甚嚴。他的演奏精準度很高，音樂詮釋的走向非常明確，樂譜上的所有記號都會做到，是個值得信賴的演奏家。」鄭澤勳說：「許哲惠的演奏風格不是濃烈、激動的路線，比較是柔情的唯美派。同時他是個充滿童心的人，平常喜歡收藏玩具，出去巡演甚至會帶玩具同行。他這樣溫和的個性演奏中提琴其實正好，因為中提琴常在樂團裡擔任高音聲部和低音聲部之間的橋樑，不管是在技術還是音樂上，他總是從中協助我們解決問題。」秉著將音樂的美好傳遞給觀眾的精神，演奏家們在性格、觀點迥異的情況下對話，最終將彼此的思想交織成具有說服力的完美樂念。
平行時空下多重的音樂靈感，讓我們得以用不同觀點感受時代的脈動，9月18日及20日，誠摯邀請樂迷朋友走進音樂廳，感受台絃為我們演繹的《平行樂念》。
▲主圖 台灣絃樂團將帶觀眾體驗不同作曲家各自用音符寫下的時代風景（台灣絃樂團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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