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15|文/
邱婷|特稿
繼新編京劇《弄臣》的成功經驗之後,辜公亮文教基金會年度大戲《魔笛》將於12月25日起到12月31日接續在臺北國家戲劇院和臺中歌劇院各演出2場,票券啟售以來獲得極佳迴響,再次展現傳統京劇可能的新未來!
莫札特的《魔笛》發表迄今230年整,世界各地流傳的不僅祇是原來的歌唱劇版本,管弦樂團選曲各種編制演奏漫山遍野,還有舞台上歌劇版、親子劇,但是聽過京劇版的《魔笛》嗎?不論樂迷或戲迷聽來都不尋常,因為西方的莫札特與東方的皮黃戲何曾有過交集,雖說如此,這兩者也並非沒有共性,對照莫札特的年代,中國戲曲進入各地聲腔與崑曲爭勝的盛面,魔笛創作期間正是「徽班進京」拉開京劇序幕之際,兩百多年各自發展到了今天,藉著台北新劇團年度創作而「相會」了。
莫札特與京劇,若跳開不同時空的形式、符號看,人類歷史及藝術發展的共性是相通的,莫札特年輕時周旋於達官顯貴,卻恥於與官宦為伍,借《魔笛》這部童話嘲諷甚至針砭時事,童話文本似與現實世界有別,卻是似幻如真,當世界陷入失序混沌的狀態,故事中的日與夜、陰和陽斷開,藉夜后(花腔女高音)送給捕鳥人一支魔笛,展開英雄救美而有了戲劇性的轉折…這種超脫現實的情節,在以中國神話為本的戲曲劇目從來不缺,藉著戲曲唱唸的意象化表演其效果往往更甚西方,而得以讓觀者得到某種救贖,如蓬萊八仙中的韓湘子也有一支魔笛,傳說中這個法寶還能滋養萬物,因此,京劇移植《魔笛》故事毫不違和,重中之重的皮黃唱腔部份,即京劇版《魔笛》如何處理、轉化莫札特音樂,必然是觀眾最好奇且關注的焦點。
▲著名京劇編導演李寶春,巧妙運用戲曲魔法重新詮釋,讓您看到視覺、聽覺皆絢爛的東方《魔笛》(圖 辜公亮文教基金會提供)
台北新劇團向來致力推廣傳統老戲,但也在時代潮流中積極尋思創發的靈感與方向,且不分中西,加上歌劇與音樂劇的潛力大,在2008移植《弄臣》之後,今年再推《魔笛》,主創仍以李寶春老師編導為主,皮黃唱腔由天津名琴師呂玉勇負責編腔,兩人聯手打造的戲曲唱唸自然底氣足,至於莫札特的音樂在劇中以何種方式及面貌出現,與西皮二黃如何「有差異的共存」,這一點自古就非一成不變,先秦時代音樂思想「和如羹焉」,正是會合不同事物而求得和諧與平衡的,擔任音樂設計的鍾耀光為這齣戲定出原則,「莫札特的音樂只能引用,不能模仿,一模仿就變low了」,而即使引用,如同李寶春老師所說,面對當代跨界趨勢潮流,其意在跨得出去,又能回來,採什所得「拿來我用」,天才如莫札特不正是巧妙綜合許多歌劇風格與元素嗎,如今以西皮二黃聲腔為主的魔笛京劇融入莫札特,或可看成這種精神的另一延伸,因為京劇本身的包容性就很大。
▲鬼才作曲家鍾耀光共同打造這部提煉中西藝術菁華,「歌」「劇」並重的鉅作《魔笛》(圖 辜公亮文教基金會提供)
這齣戲不論觀眾為京劇或為莫札特而來,當莫札特的魔笛音樂如精靈般流淌而出,從序曲聲起到隨著劇情發展或以重奏或與西皮二黃銜接,要做到流暢自然而不給人斧鑿痕跡,像捕鳥人,在莫札特的音樂中出場,在不知不覺中接唱「我是快樂的補鳥人」……不論開唱還是演員一轉身一眼神,京劇相對講究,而鑼鼓依然綿密牽繫整場演出的進行,莫札特音樂風格的融入與呈現,或可從西樂隊加入文武場視之,魔笛京劇的中西樂隊編制不在大,在既有京劇樂隊四大件基礎上,加入弦樂四重奏及低音提琴、定音鼓及笙、阮、揚琴,至於劇中的魔笛,則轉成中國竹笛,面對古典樂迷心目中的音樂之神,鍾耀光接受挑戰,但也因他已有新編京劇的創作經驗,「引用」莫札特而又不使之與皮黃違和,了然於胸。
京劇本就是淬湅數百年的藝術,在魔笛排練場上,編導李寶春一面專注對著劇本,一面耳聽演員唱腔與文武場音樂,對每個情節轉折甚至演員的氣口都不放過,務求自然流暢。移植後的京劇魔笛故事、人物不變,除去傳統服飾,京劇不外乎行當及手眼身法步,青衣、老生、淨角亦如歌劇不同音色音區分類異曲同工,戲曲演員的功法同樣的圓、順、挺,只不過圓的線條不一樣了,這正是融合、化解傳統表演程式的功夫與關鍵,故事人物的個性闡述及立體性,透過新戲表演的意象與寫實、虛擬與真實之間,也許更能刻畫出獨特的美感來,畢竟這是戲而非音樂會,但「絕對讓你(觀眾)興奮」李寶春如是說。
▲主圖 台北新劇團青衣陳雨萱飾演「夜后」轉調飆唱。(圖 辜公亮文教基金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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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李寶春魔幻新京劇《魔笛》-台北場
2021李寶春魔幻新京劇《魔笛》-台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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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婷
前民生報文化組記者,資深表演藝術評論,出版有戲曲散文、兒童文學、報導文學、北管專書等多種,曾獲傳藝金曲獎、中國時報暨聯合報年度書獎、全國學生文學獎等,任教於文化大學國樂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