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12|採訪‧文/
陳佩珊
由臺灣現代舞先驅——劉鳳學博士所成立近半世紀的「新古典舞團」,即將於10月1、2日於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歌劇院帶來該團最受歡迎的經典代表舞碼《布蘭詩歌》,集結指揮家簡文彬帶領國立臺灣交響樂團、台中藝術家室內合唱團、台中藝術家兒童合唱團、星光兒童少年合唱團等龐大演出陣容,更邀集老、中、青三代舞者共同參與成就經典復刻,呈獻更甚以往的精彩,亦讓觀眾重溫體會這部作品在不同時代為臺灣表演藝術界所帶來的不朽傳奇。
「O Fortuna!」(喔,命運!)這個《布蘭詩歌》開門見山、雄偉壯觀的音樂主題,相信對許多人來說不僅印象深刻,更是富有十足的想像力,經常被拿來使用在電影或廣告中,至今仍歷久不衰。而這部經典的作品就是由德國作曲家卡爾・沃夫 (Carl Orff, 1895-1982) 節選自德國13世紀的文學手稿而創作的大型音樂舞台作品,詩文內容雖是中世紀修道院的生活紀實,但在文字中不僅僅是宗教修行的情節,其實更有著對世俗的諷刺、男女情感的描繪,以及淫穢糜爛的生活寫照。由於充滿著世俗的戲劇情節,在卡爾奧福的巧思下,採用了規模龐大的合唱團及管弦樂團,結合了獨唱、合唱等形式,以節奏為主要手段,讓簡單的和聲與單純的旋律相互呼應,提煉出音樂最原始的內在特徵,也成就了這部史詩級的大作。然而《布蘭詩歌》的偉大不僅止於音樂領域,它的存在同時激發了當代舞蹈的創作,早在1992年由臺灣現代舞蹈的泰斗先驅——劉鳳學老師所發表的作品103號,將《布蘭詩歌》管弦樂與合唱團結合舞蹈演出,使得原本就澎湃的音樂,在舞蹈力與美展現之下,聽覺與視覺交融下讓這部曠世巨作更顯相得益彰,為當時臺灣舞蹈界開創出輝煌的一頁歷史。
▲圖 舞蹈大師劉鳳學(新古典舞團 提供)
目前擔任新古典舞團的藝術總監——盧怡全,正是當年那個深受《布蘭詩歌》所震撼而改變一生的人。時間回到1995年,當時就讀臺北體專的盧怡全,被學校老師規定一學期要看兩場演出,於是來到臺北市政府大禮堂參加臺北國際藝術節,見識到了劉鳳學老師的第103號作品《布蘭詩歌》大為感動,他說:
「我是來自新竹橫山的鄉下孩子,之前只有接觸民俗舞蹈,本來是很排斥現代舞的,但是看完《布蘭詩歌》後我發現我不僅看得懂,還深受感動。整個音樂是那麼的豐富,劉老師的舞蹈是依著音樂的結構而編創,所散發出來的精神跟詮釋完全打動了我的心,於是看完之後我馬上決定加入新古典舞團。」盧怡全說他排斥現代舞的點在於很多現代舞只著重在純肢體表現,太專注於舞者的自我感受、單一體系的情緒表現,例如有可能一整段都只是在傳達內心的痛苦悲傷,雖優美但往往跟觀眾距離太遙遠。而有著故事與戲劇情節表現的《布蘭詩歌》,讓盧怡全感覺到現代舞原來可以有那麼豐富的變化,他表示:
「特別是男舞者,他表現的不只是純粹現代舞那種只強調內心表現的優美,反而是強烈比較屬於男性的動作,更具有爆發力的動作。」他所深愛的角色即是《布蘭詩歌》中那隻被拔毛的天鵝。
▲圖 新古典舞團藝術總監盧怡全(新古典舞團 提供)
就因為這部作品每每演出皆大獲好評,至今上演次數高達78場,包含其中1992年首演與2006年兩度曾與樂團、合唱團聯合演出,回想當年要動員大隊人馬,並成功整合所有的資源並非易事,而今年即將再樹立另一個的里程碑,讓作品登上國表藝的三個場館,再一次挑戰「不可能的任務」。這次的演出是以前兩次的版本來做復刻,盧怡全說:「我們從之前演出的錄影史料中進行復刻,我觀察到1992年首演的版本,舞者上半身使用非常好,2006年除了上半身之外,劉老師更加注意到下半身,所謂的重心位移,雖然主體沒有太大的改變,但對劉老師來說她也在進化,從錄影中我們可以看得非常清楚。」這次相隔16年,歷經時代變遷,舞者的教育環境也有所不同,從過去接受瑪莎·葛蘭姆 (Martha Graham, 1894-1991) 技巧的教育方式,到現今所謂當代舞的發展,舞者身體的運用就存在著差異,將會是呈現何種風貌呢?盧怡全說:
「從後殖民藝術文化進入到現代化的臺灣,舞蹈發展也相對多元,沒有好或壞,但因為我們要做的是劉老師的作品,就必須重新調適,而舞者所接受到的考驗會更大。但舞者畢竟不是機器人,所以在復刻的過程中,還是會依照舞者的個性去做調整,讓新生代舞者有所發揮,這樣才會有新的生命力發生。」本次除了大規模的樂團與合唱團外,更動員了包含資深舞者35名的陣容,盧怡全親自找來了第一、第二代的舞者一起參與,他表示:
「這是《布蘭詩歌》的三十週年,我們需要前人的智慧,讓新生代舞者知道當初劉老師怎麼跟他們溝通,這就是所謂的傳承,因為這結合了所有人的智慧。」
過往人們大多是在唱片當中或是音樂會現場欣賞到《布蘭詩歌》,總是以「音樂作品」來看待。但事實上,卡爾・沃夫早在創作時就是致力將「完全劇場」 (Total Theater) 的理念實現在《布蘭詩歌》中,他成功地讓詩、歌、樂、舞可以在這作品中同時呈現,但也由於音樂內容的豐富性,使得純音樂的版本相對容易製作而經常上演。相較純音樂與劇場兩種呈現之間的差異,本次擔任台中藝術家室內合唱團藝術總監暨指揮的莊璧華表示:
「音樂會的演出是純粹用聲響來帶動觀眾的感官和想像,在腦海中激發出不同的畫面。而舞蹈劇場則是另一種欣賞模式,它把舞蹈家腦海中對於布蘭詩歌的樣貌呈現出來,為觀眾帶來視覺感官的震撼。」然而這個作品從作曲家給予的標題(註1)之中,我們就不難窺見他期望結合視覺效果的企圖,劉鳳學老師則是早在1992年就有這樣的遠見,讓舞蹈成為完整這個作品的一塊拼圖,將人聲、樂器、以及人體合而為一,讓這部曠世巨作的藝術價值能夠完整地呈現在世人面前,不僅傳達視覺、聽覺與心靈震撼的效果,也為表演藝術的合作做了最佳的示範。
註1:在《布蘭詩歌》拉丁文是 “Carmina Burana: Cantiones profanæ cantoribus et choris cantandæcomitantibus instrumentis atque imaginibus magicis” (布蘭詩歌:歌手與合唱團和樂器與魔幻影像一起演唱的世俗歌曲)
▲主圖 舞蹈《布蘭詩歌》是劉鳳學取材自德國現代作曲家卡爾・沃夫的Carmina Burana清唱劇,該舞表現一群具有高度理想的青年修士們,為世人建立精神殿堂時的心路歷程。(新古典舞團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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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古典舞團《布蘭詩歌》 |10/1、10/2 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歌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