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01 ｜採訪‧文∕陳佩珊


在誠品室內樂節即將邁向第六年，從首屆2016年就擔綱誠品室內樂開幕演出重任的infinite首席四重奏，今年也不例外，持續為觀眾帶來優質精湛的演出。MUSICO搶先在音樂會之前，帶大家認識弦樂四重奏，同時也感謝Infinite首席四重奏的小提琴家鄧皓敦老師在百忙之中接受訪問，以演奏家的角度帶領大家一起對室內樂有更深度的了解。

弦樂四重奏－作曲家的磨刀石

在所有室內樂的演出形式中，弦樂四重奏可說是最典型的演出型態，這個組合型態不僅符合歐洲古典音樂以四個聲部為結構基礎的傳統外，四把音色相近絃樂器的組合在聲響發展上也能表現出「攻守」得宜：在「守」方面製造諧和悅耳的和聲時，可藉由同質性的音色讓彼此完全融合；在「攻」方面可以利用交錯的節奏與不協和音程，來呈現出剝離的效果。這種水乳交融的交疊感，或是分崩離析的末日感，相較起獨奏形式，弦樂四重奏更是能夠充分符合作曲家對於音樂的需求。弦樂四重奏的組合在18世紀的嬉遊曲、小夜曲極為盛行，到海頓才為它奠定了四個樂章的基本標準形式，自此之後，莫札特、貝多芬、舒伯特、德弗札克、巴爾托克、蕭士塔高維契等人，相繼在弦樂四重奏的作品發揮得淋漓盡致。在獨奏與交響樂之間，弦樂四重奏提供了一個更有彈性的空間，讓作曲家展現時而親密情感的寄託、時而狂野不羈的爆發力，史上有多位作曲家將心底最私密的情感藏於他們的弦樂四重奏作品中，例如貝多芬晚期的弦樂四重奏作品中，深刻地表達了他對大地與珍貴生命的感恩，猶如生命之歌；史麥塔納也把飽經折磨的人生，以敘事自傳式的寫法創作出經典的弦樂四重奏作品《我的一生》；蕭士塔高維契更用弦樂四重奏作為親密的自白，在生死徘徊之間為自己所刻下的墓誌銘。

弦樂四重奏－演奏者內功的修煉

對於幾位擔任交響樂團的首席們來說，演奏弦樂四重奏是另一個完全不同視野的挑戰，在室內樂的演出中，演出者除了需具備純熟的演奏技巧外，還需要更多的專注力與應變力來琢磨整體的表現；對於樂曲的詮釋更需要有獨到見解與說服力，一個人就代表一個聲部，就是一個獨有的角色，在四位團員間互相聆聽、唱和，更要在必要的時刻展現獨當一面的風采，有時如長者似的悠悠獨白，有時像女孩兒們的竊竊私語，在動與靜之間如演員般地轉換不同角色個性，不僅是對於音樂與畫面的想像力具有十足的考驗，情緒表達與舞台爆發力更是不可或缺的能力。「換了一個人或換了位置，聲音馬上就會變得不一樣」，擔任 Infinite 四重奏第二小提琴的鄧皓敦說，「因此在四重奏中，如何調合出一個好的音色，需要靠默契與相互聆聽，對於曲子的詮釋也要有一致性通徹的見解。室內樂能力的培養是很重要的，它對獨奏或合奏有正向的幫助，同時弦樂四重奏通常是作曲家非常重要的創作，反映出作曲家很精華的部分，而透過演奏它們則可以更深入了解作曲家的內心世界。」鄧皓敦再表示：「包羅定弦樂四重奏的創始人之一，中提琴家魯道夫・巴夏 (Rudolf Barshai) 在指導時曾告訴我們：『你們如果要成為一個很成功的弦樂四重奏，必須要拉過所有的貝多芬與莫札特，以及很多的海頓。』」弦樂四重奏不啻是演奏者修煉的必要途徑，更是內外兼修的功課。

巴爾托克－室內樂挑戰一大目標

若要提20世紀的室內樂，就不可不提到巴爾托克的六首弦樂四重奏。從這六首作品（創作於1909-1939年間）幾可窺見巴爾托克的一生，從初嚐失戀、經歷戰亂、母親逝世、離鄉背井，他把每個階段的生命衝擊轉換成創作的養分，並將畢生在東歐農村間所採集的民謠元素融入其中，譜下不朽的經典，這不僅是一部音樂傑作，更是作曲家的自我告白，映照著生命的伏流。巴爾托克在這部作品中所展現的是劃時代的宏觀與追求藝術真理的內涵，被譽為「二十世紀的室內樂聖經」當之無愧，對演奏家而言，如同神聖的高山峻嶺，是大家躍躍欲試、挑戰攀登的目標。對於本次即將完成挑戰全本巴爾托克計畫的首席四重奏 Infinite 而言，是一項艱鉅任務，鄧皓敦說，「我們在第二年才燃起挑戰全本巴爾托克的計畫，算是給我們自己一個挑戰。我們每次都是以『年度鉅獻』的心情來演奏巴爾托克，在他的作品中有許多複雜的節奏或是寫作方式，具有相當的難度，要花很多時間研究與練習，除了需要很彈性的思考，也需要非常高的專注力，這是一個非常具有挑戰性的考驗。」

薈萃菁英於一堂的年度音樂盛事

從2016年開始，誠品室內樂節持續每年安排國內外頂尖弦樂四重奏齊聚，為觀眾帶來頂級的室內樂饗宴，而每一年都沒有缺席的首席四重奏—Infinite，今年依然擔任先發打頭陣，除了在首場的演出即將為六年來的「巴爾托克計畫」劃下完美句點外，這次的曲目，還有莫札特題獻給海頓的六首四重奏中的第一首，鄧皓敦表示「雖然聽起來很容易親近，但要把莫札特演奏得好，詮釋得悅耳，其實是非常困難的。由於莫札特的和聲很純粹和諧，所以演出的時候要特別的精準。」此外，還將帶來舒伯特的《死與少女》弦樂四重奏，這首作品是作曲家正值身體孱弱、面臨死神召喚時所作，充滿戲劇張力的音樂，隱喻他面臨死亡從恐懼，轉變成對逝後美麗境界的憧憬，是廣受歡迎的室內樂作品之一。今年誠品室內樂節除了系列演出活動之外，還有演前導聆、室內樂講座以及捷運站「音樂出走」的推廣計畫，雖然連續兩年在疫情衝擊之下，原本計畫安排來台演出的外國團體抱憾取消，但誠品室內樂節依然堅持不間斷為觀眾帶來精緻典雅的音樂饗宴，每年春暖花開之際，薈萃首席菁英響起美麗的篇章，創造一場場現場聆聽的感動，期許疫情過後，這個音樂盛事更加繁盛茁壯。


【2021 誠品室內樂節】系列節目──
4/18 (日) 14:30 《首席‧巴爾托克終章》
6/18 (五) 19:30 《魔幻光影‧拉威爾》
6/27 (日) 14:30 《閃耀新銳‧幻樂魔法師》


* 圖 由左至右 ∕ 中提琴 陳猶白（國家交響樂團中提琴演奏員）、大提琴 歐陽伶宜（國立臺灣師範大學音樂系教授）、小提琴 鄧皓敦（國家交響樂團副首席）、小提琴 李宜錦（國立台北藝術大學音樂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