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28|採訪·文/
陳軒慧
迎接嶄新的2022年,指揮廖國敏將率領國立臺灣交響樂團(NTSO)演出馬勒第十號交響曲,分別於1月14日和1月15日在臺中市中山堂、彰化縣文化局員林演藝廳登場。第十號交響曲是馬勒生前最後作品,他於1910年完成部分總譜與草稿後,便因身體因素而暫停作曲,翌年五月溘然長逝,未能完成整部作品,所以第十號交響曲又被視為「未完成的交響曲」。本次演出由英國音樂學家庫克(Deryck Cooke)根據馬勒手稿修編於1976年完成的第十號交響曲完整版,這是當今樂壇最具權威性的補完版本,也是首次在臺灣演出的完整版。十分值得樂迷朋友到場親聆,一起進入馬勒最深沈的內心宇宙。
從20歲的第一號交響曲到人生終末的第十號交響曲,馬勒的作品各有獨特。始終不變的是他對生死議題的關注。獲美國費城詢報譽為「令人矚目的指揮奇才」的指揮廖國敏,自從在費城交響樂團工作時第一次接觸馬勒的第八、第十號交響曲後,馬勒第十就在他心中長存許久,所以十分高興有這次機會與NTSO攜手,為臺灣觀眾呈現這首全長約75分鐘的宏篇巨作。對於這個有些驚人的長度,廖國敏表示:自己在理解這首作品時,傾向把它粗分為慢、快、慢三大部分。第一樂章為行板,二、三、四樂章為較快的段落,第五樂章則來到很慢(Langsam),這個樂章在馬勒的手稿中只是草稿,但主旋律已完成,想要的配器也已寫上。廖國敏認為這首作品「雖未完成,但已大致底定」,馬勒在曲中採用了許多接近無調性的和聲手法,第二樂章更出現了不輸史特拉汶斯基《春之祭》的複雜節奏;唯一有標題的第三樂章題為「煉獄」讓全曲多了份宗教感。整體無論是形式上還是內涵上,都體現出馬勒的複雜性與獨特性。
在臺灣,馬勒的作品有著兩極化的評價。有人極其鍾愛,有人則認為晦澀難懂。去年2020年適逢馬勒誕辰160年,也是貝多芬誕辰250年紀念。比較這兩位同樣以交響曲見長的音樂家,廖國敏認為
:「馬勒沒有貝多芬那種想要同命運抗爭的意志,他並沒有想著:『我要勝利!』而是用比較釋懷、有點Let it be的態度,來面對生命裡種種困難。」也許正因如此,在這首配器豐富、和聲雄偉的樂曲中,我們仍聽得出許多孤獨與焦慮,這正是馬勒人生的真實投射。廖國敏說:
「他(馬勒)其實是個非常忙碌的人,身為指揮,每天忙著排練、巡迴演出,一刻不得休息。唯一的快樂也許只來自夏季休息期間,可以冷靜下來寫音樂的時候。於是他就把他最痛苦、最內心的部分全部寫在交響曲裡。但我認爲他也在這樣的創作中得到安慰和活下去的力量。也因此馬勒的作品才會這麼難懂。它並沒有明確的點或故事,就只是單純地傾訴著自己的人生是怎麼活的。」
在創作第十號交響曲的期間,馬勒已開始受心臟病之苦,疲於奔命的演出之餘,又發現深愛的妻子艾瑪(Alma Mahler Gropius Werfel, 1879-1964)有了婚外情。死亡籠罩、婚姻觸礁,多重壓力逼得他求助知名的心理學家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然而馬勒並非完全沈浸於憂傷。據記載,他依然與人談論著恢復演出的計畫,並一直關注艾瑪創作的歌曲公演。廖國敏分析道:
「第一樂章由中提琴所演奏的第一主題,聽起來無依無靠,宛如迷失。唱完這段旋律之後,又接回了很典型、很馬勒的交響段落中。」又分享自己最喜歡的段落:
「第五樂章的長笛旋律,非常好聽,接近神聖,簡直像是寫進了心裡。」——在失落之後,生命的眷戀仍存。正是第十號交響曲最為動人之處。
▲近年來與NTSO多次合作,指揮廖國敏形容自己跟NTSO像是一起上山下海的老朋友。(圖 國立臺灣交響樂團提供)
除了本場音樂會,指揮廖國敏與NTSO在一月還與女高音林玲慧合作演出另一場音樂會《史特勞斯的優雅,浪漫與哀愁》(1/7台北、1/8台中)。兩場音樂會有著截然不同的調性,「史特勞斯們」更多地歌頌了生命美好、積極的一面,馬勒的第十號交響曲則在看似悲觀的表面下,道盡對人生的種種思索,像是對生命的一個大哉問。也許最終無果,卻是作曲家最真實的的心情手記。如果貝多芬教我們勇敢,史特勞斯令我們愉快,那馬勒則允許我們脆弱,展示了另一面向的不屈態度——人生有時困難重重,如果無法堅強,不如坦然以對吧!而這份脆弱,正是懷抱各種煩惱的眾人所能共鳴的。正如指揮廖國敏所強調:
「我相信在這一小時多的旅程中,一定有某一段是觀眾能夠愛上的。每個人都可以在這首作品中找到自己的想法,也許不一定能得到解答,但希望能讓大家得到安慰,以及某種寧靜(peaceful)。」
▲主圖 獲美國費城詢報譽為「令人矚目的指揮奇才」的指揮廖國敏,將攜手NTSO演出馬勒第十號交響曲。(圖 國立臺灣交響樂團提供)
節目資訊與購票
NTSO 馬勒第十 廖國敏與國臺交-台中場
NTSO 馬勒第十 廖國敏與國臺交-彰化場